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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春拍暂时告一段落，又到了我们年中总结的时刻。本次盘点，我们选择了香港苏富比、佳士得香港、保利拍卖（北京+香港）、中国嘉德（北京+香港）四家拍卖公司的六大专场的现当代艺术板块，在2019年春拍中的成交总额。并从“二十世纪”“当代艺术”“70、80后”“抽象艺术”“女性艺术家”等不同板块进行数据分析。

为方便统计，统一将单位换算成“人民币万元”，汇率以2019年6月10日为准（数据来源：雅昌艺术网）。

 

首先来看一组数据：香港苏富比、佳士得香港、北京保利、中国嘉德、嘉德香港、保利香港的2019年现当代艺术板块的成交总额。

现当代艺术成交总额（单位：万元）

从以上数据不难看出，香港的两家国际拍卖行以绝对优势遥遥领先；而从专场设置上来看，也比内地拍卖行丰富得多。作为亚洲市场的桥头堡，香港二级市场面向的是整个亚洲（中亚、东亚、东南亚等）乃至世界范围，因此拍卖规模、拍品数量都让面向本土市场的内地拍卖公司望尘莫及。正如收藏家刘太乃指出：“香港二级市场面向世界各地的藏家，资金池水位高；而缺少海外藏家参与的内地二级市场资金池水位低，拍品也明显是本土口味。”

这一点，从两地春拍夜场的参与度就能看出：以中国嘉德为例，“当代艺术”“二十世纪艺术”“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夜场”三大专场的3亿元成交额，几乎都被四个大号牌“包圆儿”（延伸阅读：「Hi拍场」“寡头”通吃的嘉德现当代，3亿成交额究竟算“稳健”还是“平淡”？），以往摩肩接踵的夜场此次则有很多空座位。对此资深艺术品经纪人、华氏画廊负责人华雨舟直言这种弊端不利于拍卖公司的发展：“内地的拍卖行不应该只着眼于为寡头藏家服务……内地和香港最大的区别就是香港二级市场拥有多元化的作品和买家，其中包含很多当地的、有自己想法的散户买家；而内地拍卖公司更应该组建售前团队，开发新客群、寻找新资源，这才有利于市场更长远的发展。”

但同时，华雨舟也指出，香港春拍也并非像很多人渲染得那般出色，这一点也与资深艺术市场专家、艺·凯旋画廊负责人李兰芳的观点不谋而合：“香港的拍卖不是表面看来的成绩非常好……香港苏富比每年的春拍都是风向标，他们确实在二十世纪板块下了很多功夫，赵无极、关良、吴冠中都有非常好的表现，加上资本市场在今年年初有一个小膨胀期，中美谈判也没有恶化到后期的低谷，所以香港苏富比明显是比后面的佳士得香港、中国嘉德、北京保利要轻松许多……北京和香港的反差实际上这么多年一直明显，香港就像一个精品平台，而来参加拍卖的也是泛亚洲地区的专业知名藏家。作品的指向性非常明确；而北京在这个方面稍微显得弱一点，照顾本土购买力的情况稍显严重。”

 

在二十世纪艺术板块，我们只统计艺术家在现当代艺术板块的原作成交总额，书画专场及版画作品不包括在内。

2019年春拍四家拍卖公司六大专场

二十世纪艺术家成交总额TOP10（单位：万元）

2019年春拍二十世纪板块艺术家中，TOP10均是进入过国际拍卖夜场的名单，他们的市场不仅限于大陆买家，而是整个亚洲乃至世界。其中赵无极一枝独秀，独揽春拍的8亿成交总额；对比2018年全年的总成交，可以看出他还是行情稳定的“领头羊”。而作为其同时期的艺术家朱德群，2018年佳士得香港秋拍中，多件作品因估价过高而流标；2019年春拍中，中国嘉德依然有一件估价在580万-780万元之间的作品流标。对此资深艺术市场专家、平艺术负责人许志平分析道：“约在1990年代、2000年初期的时候，赵无极、朱德群的早期作品价差大约是3倍，差距缩小到了1-1.5倍；这件作品还是因为估价过高……”谈到赵无极、朱德群的市场，不少从业者们都认为，他们的行情只是少数人的“游戏”，与大部分从业者无关。

而与赵无极、朱德群、朱沅芷等华人艺术家相对的，是一系列内地拍卖行带来的名单：李铁夫、苏天赐、沙耆、廖新学等人。其中廖新学是本季拍卖出现的新名单，也是第一代留法的艺术家。此次廖新学在嘉德有10件作品上拍，作品最终全部被同一号牌收入囊中，收获53.01万元。对此李兰芳谈到，二十世纪板块依然处于深挖和梳理中，市场价值好的艺术家，其精品还是可以期待更好的价格。

 

与新名单相对的，是老面孔沙耆的多件作品流标。对此刘太乃直言：“内地画廊更多关注当代，鲜少有经营二十世纪的；有很多重要老艺术家的完整展览都难得看见；同时内地的拍卖行也很少机会能拿到老艺术家的一流作品，再加上近年来一直是‘熊市’的情况，近现代板块会更辛苦。”而在华雨舟看来，二十世纪艺术家的重要作品大多都已经进入寡头藏家和美术馆手中，如果市场上再出现的并非艺术家精品，那么自然难有人来接盘。

李兰芳表示，香港二十世纪拍卖市场的基础来自于台湾画廊业的耕耘，那些精彩的名单也是内地收藏家美术馆绕不过去的，所以收藏基数会越来越大，好的作品价格也会越来越突出。香港和内地市场在不断地融合和一体化，差异会逐渐缩小，甚至亚洲艺术都在与战后艺术融合当中，价值未来可期。

 

在当代艺术板块，我们只统计艺术家在现当代艺术板块的原作成交总额，个别艺术家在书画专场的成交额及版画作品成交不包括在内。

 

2019年春拍四家拍卖公司六大专场

当代板块艺术家成交总额TOP10（单位：万元）

结合2018年的总成交来看，刘野成为最突出的当代艺术家：2019年刚宣布被卓纳画廊代理的刘野，在二级市场同样也有一份漂亮的答卷。尤其是佳士得香港春拍日场一件小尺幅、估价仅为70万-90万港元的刘野作品，经过多方抢夺，最终以估价的10倍成交。

在TOP10中，周春芽、刘小东、曾梵志、冷军、王兴伟、赵半狄这一批“50、60后”的艺术家，也是经历了“85新潮”“后89”等转折点的艺术家。其中冷军、王兴伟都在本季嘉德春拍中刷新了个人拍卖纪录。而“F4”中，只留下了张晓刚一人的身影，王广义、方力钧、岳敏君则因为缺少高单价的支持以及作品成交情况一般而缺席榜单。对此李兰芳如是分析道：“内地拍卖公司的作品征集十分保守，虽然也有作品创造艺术家的个人纪录，但是也不是天价作品。看起来刘小东、赵半狄、王兴伟都是在合理成交范围，毕竟都是艺术家早期作品，市场再弱，当代艺术这个基本位还是能支撑住……当代艺术家还是要看作品，上一季度嘉德拍卖我们买了王广义老师一件早期木板上的小作品，价格也是意料中的同期艺术家作品的高价格。所以中国当代艺术市场艺术家取决于作品的重要和珍稀程度，而不是按照每一季度的标准价格来决定艺术家市场的走向。”

 

在进入当代艺术板块TOP10的艺术家中，只有贾蔼力（b.1979）、郝量（b.1983）属于青年一代的艺术家；而他们的高价作品，均是在香港二级市场创下，并且都刷新了个人拍卖纪录。同时在一级市场中，他们也都是由国际画廊高古轩代理的中国艺术家。

 

从3月底的香港苏富比到5月末的佳士得香港，中国“70、80后”的份额明显比往届更大，尤其是林家如上任佳士得后，在春拍推出了聚焦“70、80一代”的“离心力专场”；同时，中国嘉德日场中，也策划了“聚焦当下/2000年以来的新艺术”“中国当代艺术新势力”专题。

作为承上启下的一代，“70、80后”连接着“85新潮”“后89”的前辈们，以及21世纪以来的潮流艺术发展。这部分艺术家的市场受关注度，从嘉德日场人头攒动盛况就能看出：由于起拍价低，嘉德日场吸引了大量的买家，而每件作品都经过好几轮叫价，大多数作品超过高估价成交，其中不乏蒋志、康海涛、杨心广、李青、何岸、鞠婷、廖国核等“70、80后”。

 

陈飞、高瑀也是表现突出的两位“80后”。一直以来，他们被艺术圈视为“卡通一代”，但这种分类方法却遭到了华雨舟的反对：“他们应该是属于‘新绘画’板块，而非所谓的‘卡漫’，因为他们的创作方式和真正的卡通漫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关于“卡漫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市场热点”，不同藏家则表现了不同的看法。一向力挺该类作品的收藏家刘太乃认为：“卡漫是全世界‘80后’的通关密语，是这个时代的语言，就像以前的‘极简’‘抽象’一样……目前被市场追逐的Kaws、乔治·康多就反映了这一点。”李兰芳则站在一个更长远的观察角度：“市场是一张横向和纵向成长的网，哪个节点的艺术家能够表现特别突出，是要看个别人群对作品的接受度。在当下‘漫画’风肯定不是市场的主流和热点。在资本市场紧缩的状态下，这个板块观望的人比较多。实际的资本支撑点，还是在流通性比较好和市场基石比较坚定现当代艺术名家板块。”

 

作为经营多年抽象艺术的资深人士，偏锋新艺术空间负责人王新友提出了两条线索：一是以赵无极、朱德群、林寿宇等为代表的早期华人抽象艺术家，二是以余友涵、谭平等当代艺术家为代表的群体。王新友认为：“早期华人抽象艺术家经由台湾市场耕耘多年，已经获得了国际的认可；而目前国内本土的、作品具有精神性的当代抽象艺术家依然凤毛麟角。因为样本不够多，所以很难形成大规模的稳定名单。”同时王新友也提到，抽象板块的二级市场很大程度上受到一级市场影响，因此有固定代理画廊的抽象艺术家，才会在二级市场有稳定表现。

 

从2012年中国当代水墨进入国际殿堂，到2016年北京保利取消标志性的“SHUI MO”专场，2018年苏富比取消当代水墨部门、中国嘉德设立“新文人画现象三十年”，二级市场的洗牌和板块轮动就没有停止过。

 

中国嘉德当代书画部高级业务经理李伟表示：“当代水墨的洗牌，首先体现在对名单的调整，其次是对作品选件标准和价格的调整：打破了以前‘平尺论’的概念。近些年当代水墨市场的很多作品价格确实与五六年前相比有很大悬殊，但现在进入了一个常态的、稳定的行情，已经没有什么水分，甚至有些作品的价格已经过度偏低。”

 

2018年秋拍设立“新文人画”专场，到2019年春拍关注“现代性水墨”的专题，中国嘉德一直试图以学术角度来对市场进行梳理。李伟认为，目前的名单与价格调整基本都已经落地，而当务之急还有很多当代水墨艺术家，还没有与艺术机构形成常态的、稳定性的长期合作，这也是目前新藏家介入购买的参考因素。目前征集主要为机构收藏、个体收藏两个方向，机构就对作品的学术客观性很注重，而个体藏家的审美则是多元化的。

如曾宓、林海钟，属于当代水墨范畴里“传统派”的两位艺术家。据许志平表示，该类型的当代水墨作品在国内拥有大批的拥趸；虽然近些年的价格不可与前几年的高点相提并论，但这一板块的很多艺术家，在杭州、天津、青州等城市的一级市场，以及国内的二级市场都有大量买家。

以郝量、刘丹、李华弌为代表的“新工笔”板块，也是近些年的热点之一。该板块连同“新文人画”“新水墨”“实验水墨”等更“当代”的水墨类型，在许志平看来则是要在二级市场保持一定的成交额，才会有持续的行情。

 

面对这些不同的板块分类，以及其他值得关注的名单，李伟总结道：“当代水墨是一个大概念，既包含了学院的、传统的当代书画，也有新文人画、新工笔等不同概念。今年嘉德春拍推出的‘现代性水墨之迹’，就是目前市场上还没有明确成熟的一大风格脉络。这一板块代表性的艺术家有周思聪、卢沉、石虎、朱振庚、杨刚、张进等人。‘当代水墨’本身就是‘现代性水墨’的现在进行时，水墨的现代性根深于水墨创作的主线，这也是我们将来进行市场推介和宣传的重点。”

 

往年的拍卖榜单中，当代女性艺术家的名单总是集中在向京、闫平、喻红等少数几位“50、60后”身上，而2019年的春拍中，女性艺术家的比重有所上升：佳士得香港在日场拍卖中就设置了一个关于女性艺术家的小专题，包括段建宇、梁远苇、宋琨、陈可、孔令楠等“70、80后”女性艺术家；而中国嘉德的日场里，出现了鞠婷、钱佳华、石至莹、金钕、王濛莎等更为年轻的“80后”。

在本季春拍中，宋琨是表现最为出色的女性艺术家之一。除了在佳士得香港有作品成交之外，一件估价仅为8万-12万元的宋琨“自画像”，在中国嘉德最终以59.8万元的高溢价成交。在王新友看来，宋琨是在全球化语境中，中国具象绘画的本土新样本；而女性艺术家也是近年来的热门话题之一，“除了宋琨之外，如段建宇、陈可、吴笛等女性艺术家同样值得重视。”

恰逢中美贸易战、股市等大环境的影响，关于未来拍卖市场的走向，采访嘉宾中既有“悲观者”也有“乐观者”，比如刘太乃就认为大环境影响了流入二级市场的资金：“大家没钱，所以很多作品都难以变现；赚钱更难了，所以对于藏家而言，花钱的心理上也会受到影响。”

 

而李兰芳也承认2019年是中国经济的拐点，“中美关系格局上出现了历史上最大的贸易危机，给中国的制造业和运输业确实带了很多不确定性，这两个领域也直接关系到很多藏家的资金问题。”但她同时也指出，艺术市场经过数年的调整，已经是一个非常理性和常态的状态，“本身大家就不可能回到2006年的阶段。中美贸易战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是当今最复杂的社会关系，对于全球经济的变动都有影响，作为当事国的人群自然在方方面面都有影响……换一种方式讨论：房产、股票、基金和艺术品都是资产配置的重要方式，对于真正的藏家来说，不会因为股市的好坏而影响收藏才对。”

 

至此，春拍暂告一段落，而北京匡时的拍卖据悉要推迟至7月份进行。当代艺术新格局是否重启？还会有哪些新名单进入？不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