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合印他经营了二十年皮具店，今天要打造石家庄的“798”

作者：吕晓晨 2017年11月20日专题 •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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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驶下高架，驶入荒凉，城市的一切都被抛诸脑后。直到我看到“食草堂”三个字，看到艺术家王井设计的颇具后工业时代气息的巨型钢铁雕塑，这里也是“未知的未来——河北国际视觉艺术实验展”即将拉开序幕的地方。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与其说这是牛合印耕耘的一个工业园区，倒不如说这里更像一个正在拔地而起的 “罗马城”。

牛合印（食草堂董事长、艺术家、NIU艺术空间馆长）

食草堂园区入口

从食草堂“堂主”到馆长艺术家

食草堂的工厂里，我人生第一次见到电视上“劳动致富”新闻才会出现的场景：女工们坐在车间内，在流水线上手工缝制着一块块皮具。我绕着车间内走了一圈，从一块块皮子的裁剪、组合，到已成型为形态各异的包，一块块皮革的命运，已落定。

20年前，牛合印成立了食草堂，从事皮包、皮鞋及工艺饰品的设计、生产、销售；20年后过去，食草堂已经在全国各地拥有500余家店铺。当初那个自己亲手一针一线加工牛皮制作皮包的穷小子，如今除了食草堂“堂主”外，还多了一个身份：NIU艺术空间馆长。

牛合印的处理生意的办公室，同时也是他创作艺术的工作室

牛合印笑称对自己来说，“生意是婚姻，艺术是爱情”。只有当二者结合，才是最完美的样子。从牛合印亲自操刀第一块皮具的加工之日起，艺术、设计就一直伴随着食草堂每一款包。与此同时，牛合印还拥有另外一个身份：艺术家。他的艺术创作和当初他决定创业一样，都是决然而彻底自由的。“我不是要卖作品养活自己的艺术家，所以我只为自己画画，我比其他艺术家更自由。”

牛合印个展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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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破烂”的人

与“未知的未来——河北国际视觉艺术实验展”同时在NIU艺术空间亮相的，还有牛合印的个展。我第一次来到食草堂园区的时候，NIU艺术空间还未布展完毕，其中一个展厅里，满地破碎的皮革，可以用“壮观”来形容，这是食草堂20年制造的所有产品所剩下的边角料。很难想象，这些此刻在你眼前铺陈开来的，竟是一个品牌20年的历史。“我是一个喜欢‘收破烂’的人，包括我孩子从小到大的玩具、衣服我都舍不得扔，这些都是记录的历史啊。这些边角料当废品卖都没人买，扔掉也不好降解，当年我就想到可以把它们做成作品。所以即便占着空间、花着费用，我还是坚持把它们留下来了。”

牛合印花费200万购入了废钢材，又花费200万把这些钢铁重装。他请来艺术家王井，把这些废钢材打造成一个巨型的建筑。这个巨大的钢铁建筑，将会以“未知的未来——河北国际视觉艺术实验展”的其中一个展厅进行首度亮相。展览结束后，将会作为食草堂工业园区的酒吧进行营业开放。这些废铁是过去工厂的遗留物，也是过去留给新时代的垃圾。但在牛合印看来，它们是后工业时代的符号，是我们所在的城市的历史。“城市都是这样，过期的、没用的就把它当成垃圾处理掉了，所以我们的城市永远是一个新城市，但是这样的话这个城市就永远不可能有文化有历史。”这次，牛合印“捡破烂”的同时，也捡了一段城市的历史。

牛合印耗资200万元收集的“废钢材”，又耗资200万元建造而成的空间，亦是本次“未知的未来——河北国际视觉艺术实验展”的展厅。该空间日后将作为酒吧使用

食草堂二十周年最好的生日礼物

Hi艺术=Hi 牛合印=牛

Hi：从企业家变成当代艺术馆馆长中间用了二十年，为什么等到今天才做这件事？

牛：很简单，做这件事情需要钱。我想支持当代艺术，我想做一个当代艺术馆，如果没有资本的支持，一切都不可能。刚开始我可能连饭都吃不上，我卖几个包，挣几百块钱能够生存就不错了。到了现在我才初步具备了这个条件，其实这并不是说到现在我的条件就有多好，我也是挤出来的。为什么我一定要做？是因为我喜欢艺术，尤其当代艺术，做这样的场馆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加上食草堂今年步入了二十年，肯定要做庆祝活动的。做演唱会？歌舞比赛？我觉得这些都没有做这个艺术空间和这样的一个展览更有价值、更有力量。所以以此来庆祝食草堂的20周年，再合适不过了。

胡介鸣《风中的城市》单频录像 5’20”，彩色，有声 2001

Hi：现在二三线城市做当代艺术活动的有很多，石家庄的优势在哪里？

牛：相对北上广深，石家庄在文化和艺术上都属于一片洼地。所以在这个时候我做这件事可能更有优势。北京这种展览非常多，已经不新鲜了。在这里做冲击力影响力会更大。

Hi：但是也存在很多困难。

牛：困难主要是两方面，一是物质，这个场馆到这次艺术展共耗资600多万，都是我自掏腰包。未来如果完全靠我自己肯定不行。而且就算我每年把卖皮具挣的钱都拿出来，其他股东也不干啊。想要走的更远更好肯定需要政府、社会及其他资本的支持。这种社会责任不是我一个小小个体能承担的。另外的困难就是整个氛围，这里的观众对当代艺术的理解还不够，他们需要启蒙，需要引导。我觉得正因为如此，这次展览和我创办的空间才更有价值。

黄君辉《竭泽而渔》装置渔网木梭水土碳柏木石头尺寸可变 2017

我的目标是建设一个综合性的艺术小镇

Hi：这次展览的主题和方向是如何确定的？

牛：展览叫“未知的未来——河北国际视觉艺术实验展”。未来永远是不确定的，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但正因为未知，才变得有意思。这次展览是以新媒体为主轴的展览，新媒体的出现本身就是时代的进步，恰好也代表着未来。在作品形式上，新媒体也更具有多样性和吸引力。

Hi：发布会上你曾经提到“这个场馆和这次展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做”，这句话怎么理解？

牛：今后我们也会为一些优秀的当代艺术家做一些个展，初步计划是两年做一次大展。我们计划在现有园区旁边在建造一个艺术小镇，小镇建成后还可以和一些国外的艺术家做一些驻留。现在稍微有点钱的企业家做一个私人场馆并不难，邀请几个策展人攒几个展览也都能做到。但这是我们的目的吗？不，重要的是这个场馆要做什么样的展览，展览上呈现什么样的作品，作品包含什么样的态度，这才是最重要的。

Hi：NIU艺术空间的定位是什么？

牛：实际是当代艺术美术馆。但是现在这个场馆是临时性的过渡场馆，所以叫“空间”而不是“美术馆”。我专门请了今日美术馆的设计师王晖设计了一个美术馆，也将会在这个艺术园区里落成，等建好之后，现在这个空间就停止使用了。到时候还会有剧院、博物馆等。我的目标是建造一个拥有展馆、艺术公司、画廊、艺术家工坊，艺术家居住生活的综合的艺术小镇。

郑宏祥《超级战车》布面油画 150 x 150cm 2015年

Hi：石家庄的798？

牛：叫什么都不重要，我只想把它按照我的思路去做得有意思，现在的“文化园区”有很多，但好多是有文化没产业，有的是有产业没文化，这是中国文化产业普遍存在的问题，文化产业必须是文化和产业的结合，这样的园区才叫文化园区。

关于“未知的未来——河北国际视觉艺术实验展”

只有技术没有立场的作品是没有意义的

苍鑫（艺术家、“未知的未来——河北国际视觉艺术实验展”策展人）

Hi艺术=Hi 苍鑫=苍

Hi：你是如何理解展览主题的？

苍：“未知”就是不确定，从个体角度，生命无常，这是生命本质的属性；其次社会环境乃至国际形势也是变化莫测的。第三个角度我觉得是宗教，如果人没有信仰就会对死亡恐惧，对未来没有归宿。最后一点是人工智能、生物基因发展以来，人的思维甚至生命本质都改变了。基于以上四点，恰好是“未知的未来”。

Hi：参展艺术家的名单是如何确定的？作品形式的基本情况如何？

苍：展览是以新媒体为主的，声光电、影像、实验动画这些占了70%，剩下30%的绘画和静态的作品。挑选作品的时候，我们的标准是首先要有立场和态度，然后再谈技术，技术服务于人的态度和立场，只有技术没有立场是没有意义的。这是我们甄选艺术家最基本的标准。比如这次参展的有一批鲁美的艺术家，他们是以描绘一种恢弘的世界和场景去反省我们存在的状态，对人进行质疑和反省，我觉得他们的作品就很强烈。

李二男（韩）《爱德华霍普夜鹰》 55英寸LED TV 4分钟 2015 （图：“未知的未来——河北国际视觉艺术实验展”）

重要的是引导，而不是迎合

Hi：如此具有实验性、先锋性的新媒体展览，不担心本地观众看不懂吗？

苍：新媒体老少皆宜，首先吸引观众，会让他们觉得好玩，而不仅仅是面对一张静止的画。艺术启蒙或者教育，首先要让对方感兴趣，有兴趣以后再启蒙就好办了，所以这个方法论很重要。

Hi：做这个展览，都存在哪些困难？

苍：困难挺多的，首先是资金方面，这次展览完全是牛总自己掏腰包，我们都知道他是做实业的，目前的实体行业经济形式不是很乐观，挣钱很难呀，所以这每一分钱可以说来之不易，我们是能省则省，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另外我们这个团队，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大型展览，很多事情还没经验，凭着这份信念，我们克服了许多困难，努力给大家呈现一个完美的展览。

姚清妹，光谱：夜之皇室芭蕾 I，2016，录像，8’10”，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图片二

找到一个边缘角度来打破缺口

Hi：和牛总、傅镭老师，你们三个人是如何达成共识并相互配合的？

苍：首先做这个展览我们也是认可牛总这个人，他是个有情怀的企业家，我们可以说是价值观非常一致，所以走到了一起，我必须要说一下我们的立场和态度。我们要做的是有态度、有立场、非商业、纯粹独立性、纯学术的展览。第二点我们都认可新媒体，我们认为无论形式还是载体上，新媒体是以后的社会发展必然趋势。第三我们分工非常清楚：牛总把控全局，傅老师布展，包括现场空间的布置、装修；学术我来把握，还包括选艺术家、请嘉宾这些外联工作。

Hi：这次你完全以“策展人”的身份介入展览，而不带有“艺术家”的身份，艺术家的思维方式是否在此次策展工作中有延续？

苍：我做艺术家的时候，有两条线索：一个是关于社会学、身份的，一个是关于神秘主义的。最早我在东村做了很多的行为艺术也是关于社会学、批判现实主义的，2000年以后我开始转变，因为我觉得太多人在关注这个问题了，而且不解决问题。我要打破一个缺口，就得找到一个陌生的边缘的角度。做艺术最终的目的还是介入社会、改变社会，虽然一直没有这个机缘，但是这个初心是不会忘的。无论是做艺术家，还是策展人，都是如此。

孙逊《21克》影像 27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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