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年了，它的声音必须被听见！

作者：晓晨 2022年12月30日专题 •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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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术馆项目坚持远行12年，走过12万公里采风路，帮助35个民族的近300位民族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走进北京……这便是北京时代美术馆推出的大型文化公益项目“云中系列”。当大多数展览都将目光投向“国际”“一线”的今天，这个带有民族性、地域性色彩的项目显得格外特别。

今年，北京时代美术馆团队及艺术家跨越6000公里，两度前往贵州，只为捕捉最原始的声音、记录最动人的歌谣，由此奏响一首“云中黔歌”:这是一档不仅需要用眼睛看，还需要用耳朵聆听的展览。

12年“云中”之路

一座美术馆的气质，和创始人的性格总是息息相关。坐落在北京最热闹的商圈之一——华熙LIVE·五棵松的北京时代美术馆，开馆14年来举办了许多艺术与时尚结合、贴近年轻人生活方式的展览，成为最热闹的网红打卡地之一。

北京时代美术馆

馆长赵燕就是这样一个有活力的人。她总是扎着双马尾，带着笑容，充满元气。她曾说希望把艺术带入更多人的生活，尤其引起更多年轻人的共鸣。

除了聚焦当代艺术最热闹的现场之外，北京时代美术馆同时也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少数民族村落。2011年，华熙集团发起“云中系列”项目，致力于传承与推广传统民族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12年以来，已走过12万公里的实地采风路程，涉及超过50个城市的少数民族聚集地，至今已帮助35个民族的近300位民族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走进北京，走向国际，走向更广阔的舞台。

赵燕（左）走访贵州占里侗寨民间非遗传承人

这12年来，赵燕每年都会参与实地采风，跟随艺术家拜访不同的民族和村寨。今年的贵州之行中，赵燕与视觉艺术家刘皓帆、声音艺术家小河一起，在黔东南地区完成了视觉元素采集，并合作了影像作品《声·万物》。

赵燕×刘皓帆×小河《声·万物》

沉浸式视听装置尺寸可变 2022

在贵州这片神秘的沃土上，生活着许多少数民族。他们的文化与艺术没有文字传承，而是依托声音才得以代代相传。声音，成为情感的表达，也成为智慧的见证。那些乡音及歌谣超越了个体生命的长度，穿越时间，成为一本讲述民族历史、歌颂天人合一、记载科学知识、传递文化价值的百科全书。

“声”也是贯穿“云中系列”始终的关键词，在该系列过往的11届展览中，已经举办了“云中牧歌”“云中山歌”“云中藏歌”“云中蜀歌”“云中滇歌”“云中儿歌”“云中渔歌”“云中乡歌”“云中家歌”“云中情歌”“云中华歌”。而此次的“云中黔歌”，正是取自贵州少数民族的自然之声与人造器物之声。如今这首名为“声·生”的“歌”已在北京时代美术馆展厅内奏响，其中的音符正是参展的11位艺术家，为这首“歌”带来更多的起承转合。

观众在“声·生”展览现场，北京时代美术馆

要用耳朵“看”的展览

这首“声·生”之歌以“声啟”为前奏，观众通过聆听石块有规律地敲击在鼓面上，感受视觉和听觉的双重震颤（汤杰《石语》）；面对如同诺亚方舟的桃树、地上的灰烬、灰烬中生长的种子，又来到一个无法预知与判断、充满矛盾的世界（侯再伦《过去、现在、未来》）；而在一扇窗前驻足，便能能听到自然和城市的声音（李星宇《声音盒子》）……

汤杰《石语》200×200×400cm
石、鼓、机械装置 2015

侯再伦《过去、现在、未来》

空间装置尺寸可变 2022

听过前奏，便迎来“声韵”的高潮，感受跨越时间、代代流传的歌谣。赵燕×刘皓帆×小河《声·万物》，采集了黔东南地区侗族、苗族、瑶族等少数民族的歌谣，芦笙、牛腿琴的鸣奏，以及自然界的风声、沙声、水声，与AI技术相结合，呈现了一个多彩斑斓的世界。

而宋三土《创世，大地与圆》《花与刺》《宇宙山》《流浪的花朵》等多件作品，组成了一个视觉冲击力极强的红色世界。其中《花与刺》以侗布、贵州乡野间的刺梨花与发出清脆响声的童趣泥哨等民族元素创作的世界。同样有着地域性特征的张振《种水计划》，以代表着贵州地貌的丹霞石作为空间的分布，通过数字交互手段及水的再视化呈现，营造了贵州在地空间与人之间通过“水源”的紧密联系，希望引发公众对自然环境与人类、科技、社会的思考……

宋三土《花与刺》

侗布、棉花及声音装置尺寸可变 2022

张振《种水计划》

交互影像尺寸可变 2018至今

在这首歌的尾声“声振”单元，观众则会感到一种穿越性和空灵感。陈粉丸的《剪纸宇宙》将艺术家过去十年中创作的剪纸纹样以“树”的方式“生长、联接”在一起；郑靖的《时空回响-黔中》，结合贵州当地采集的方言童谣、坊间叫卖声与现代城市等不同声音，以儿时的镜面反光游戏,将时间与空间、历史与当下置于同一维度的声景之中，碰撞出生活与文明的共振，唤起乡愁；而艺术家夏炎的绘画装置《索引》，借由20世纪80年代的图书馆索引柜，希望通过“索引”的方法，建构一套能检索问题的逻辑系统，将我们当下每一刻的发生进行归纳与存储，将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紧密相连……

在这档需要充分调动听觉的展览开幕之际，我们与北京时代美术馆馆长赵燕聊了聊。作为每一届“云中系列”的亲身参与者，她希望每位观众都能听到这首“心灵之音”与“希望之声”。

陈粉丸《剪纸宇宙》

剪纸装置尺寸可变 2022

郑靖《时空回响-黔中》

综合材料尺寸可变 2022

不仅是给予，更是接受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云中系列”已经持续了12年，最初开展这个项目的契机是什么？

赵燕（以下简写为赵）：“云中系列”公益项目是打造一个生态。不是单纯给予，更关键在于民族传承人的“接受”。我们希望这个项目的模式和我们搭建的平台，能帮助民族文化的本族传承者重新意识到自己家乡传统文化的宝贵，也让更多人能够接受、理解我们中国文化中，那些快要遗失的“珍宝”，让传承人和更多国人，从中感受到民族文化之美，重拾文化认同、民族自信。我一直相信，给予不是最伟大的，接受才是最伟大的，所以必须把民族文化传承人带动起来，帮他们获得生存、发展的能力，让他们本民族的人自发去可持续地传承。

赵燕 × 梁宏伟《极》
金属，LED灯，亚克力尺寸可变 2021
2021年“云中华歌向光而行”展览现场
北京时代美术馆

许毅博（白·科技×多巴胺）《一》

300×160×340cm 机械动态装置2021

2021年“云中华歌向光而行”展览现场

北京时代美术馆

“云中”希望打造一个能正向反馈的、相辅相成的、可持续发展的公益生态系统，这种模式带动的“自驱力”，才能从根本上吸纳更多社会力量、公众认知和关注，推动中国原生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

Hi：今年的目的地是贵州，这个地区有哪些特征？

赵：贵州拥有全国数一数二的丰富地貌与自然生态系统，居住着诸多不同少数民族，其险峻复杂的地形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制约了当地经济发展，但也让非常多原生态文化艺术遗产得以相对完好地保存下来。目前，当地已实现了脱贫攻坚，而文化振兴，或许是乡村振兴的其中一条重要路径。

北京时代美术馆分别于8月、10月前往贵州，完成两次采风之行。和我共创作品的艺术家刘皓帆也跟随美术馆展览部一起在黔东南完成了此次作品的视觉元素采集；展览部同事们还前往了贵州艺术家群落——化纤厂艺术区，拜访此次参展的艺术家夏炎、侯再伦，就此次参展作品基于美术馆的空间方案进行探讨；在占里侗寨，我们收录了侗族的创世古歌《人是如何来的》，用于宋三土《宇宙山》的音波生成花朵雕塑；此外，我们还走访各侗寨，发现“团结歌”是侗族人心中最能代表本民族精神和传唱度最高的侗族大歌，这首歌也用于我们的共创作品《声·万物》的结尾，作为声音凝聚万物的情感升华。

宋三土《流浪的花朵》

350×270cm 皮桃绒气膜装置 2020

Hi：在这个过程中，有哪些难忘的经历？

赵：整个贵州之行，我们跨越黔东南地区，踏遍整个贵州，探寻贵州9个在地少数民族、15个少数民族村落，关注与挖掘8项贵州在地非物质文化遗产、探访近10位少数民族非遗传承人，行程近6000公里。切实体会到贵州兼容并蓄、彼此交融的丰富人文艺术宝藏和自然景致。

我本人每年都参与实地采风，今年也不例外。除不同的建筑、艺术样态，也体验到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和风土民情，很多民族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和别样的震撼和感动。包括被称为“东方印第安人”的白裤瑶；隐藏在贵州大山皱褶深处神秘的占里侗寨；被称为“最后一个枪手部落”、至今保留佩带火枪（国家特批）、镰刀剃头、祭拜古树等古老习俗的岜沙苗寨；拥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反排木鼓舞”及“反排多声部情歌”的反排村；被称为“最后的布依家园”的板万村、淤泥彝族乡藏龙山下的岩博村，畲族的仙坝村，水族的水各村等等。

每次采风团队肯定都会遇到多多少少的障碍，今年也是一个特殊的环境，这些原生态民族风貌和艺术，对我们的心灵都是一种洗礼，我们也希望采风团队能用尽可能生动的方式，将这些感动带到云中的舞台上、展览中。

北京时代美术馆团队走访化纤厂艺术区

让声音成为主导我们的感官

Hi：从展览现场来看，此次展览更倾向声光电装置，这是如何考虑的？

赵：主要有两方面，一是从时代美术馆的定位来说，就特别强调多元的碰撞。我们长期致力于艺术与科技、艺术与时尚、艺术与设计的跨界融合。比如已经举办过三届的“亚洲数字艺术展”，就有着各种各样前沿的艺术表达尝试。比如医学上专用的心电图，在艺术家的创作下都能成够成为一件作品。二是从本次的主题来说，我们更希望这是一场专注于“声音”的展览。人们能够在这此“云中黔歌”的参展艺术作品中，放下日常惯用的视觉，重新唤起听觉的功效，让声音成为主导我们的感官，带领我们去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2022亚洲数字艺术展”现场

北京时代美术馆

我相信很多观众会惊讶地发现，耳朵与眼睛所勾勒出的这个世界是如此不同，同一件事物居然可以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而听觉、视觉两者叠加，则带来更多维度的冲击力。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沉浸式的体验，引导观众认识到，传统民族文化的价值不仅仅在于那些实体的艺术，更在于不同民族、不同个体，解读这个世界的方式。

Hi：筹备这档展览的过程中，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赵：展览延期或无法举办、艺术家无法亲自到现场布置作品、艺术家作品运输的物流问题等，都是我们遇到过的问题。这次“声·生”展，我们也是克服了诸多困难，把它呈现在公众面前。我们希望这是给热爱的一份礼物：既是用声音探寻生命的艺术表达,更是关于希望与传承意义的再思考。

Hi：如果用一句话邀请陌生观众来观看“声·生”展览，你会怎么介绍？

赵：万物有声，蕴含生机。“声”化作一种穿越时空的无限“生”命力，既是传承的容器，也勾勒了人类纯粹的内驱动力；当我们将古老的、过去的声音，以一种现代的、未来的方式展开并重构，我们或许能“聆听”到更多“心灵之音”与“希望之声”。

李星宇《声音盒子》

声音装置、影像尺寸可变 2018

将艺术引入生活，是与生俱来的基因

Hi：除了“云中”系列，北京时代美术馆有很多品牌展，比如“旋构塔”“他时代”，但近两年似乎没有继续做了，这是为什么？未来有相关计划吗？

赵：过去两年的疫情，线下的活动相对受限，因此我们美术馆也因应环境的变化，想了很多替代方案，希望在特殊时期也能继续为青年艺术家提供交流、展示的平台。

比如今年我们推出的“种子计划”就是一个以线下展览搭配线上交流的青年艺术家展，办得非常成功，反响也非常热烈。很多因疫情封控在家、心情受到影响的观众，因为参与到这个“种子计划”后得到一个精神上的舒缓，稍微平复他们焦躁的情绪。也因为疫情期间线上展览的兴起，我们未来也将更加关注线上以及线上结合线下这种活动的形式，增加更多的线上互动或甚至线上、线下同步互动的这种模式。等我们所计划的五棵松原宇宙馆建成后，我们也可以有效利用虚拟实境的优势，打造元宇宙展览馆，推出元宇宙艺术创作等相关计划。

未来我们可能也会跟随市场、环境、时代的变化，去开拓更多的项目，帮助青年艺术家，践行北京时代美术馆公益属性美术馆的责任。

Hi：这几年，时代美术馆做了很多数字艺术展览，怎么看待“网红展”“流量”这样的展览？又如何保持美术馆的学术性？

赵：如果说一个展览纯粹为“网红”而“网红”、为“流量”而“流量”，哗众取宠，不带任何艺术或社会价值，那它自然是不可取的。但反过来说，如果展览本身因为符合现代社会潮流，是在用一种“年轻人”更为接受或更“流行”的表达方式，去传递所想传达的艺术价值，让艺术更加贴近生活，那所谓“网红”“流量”就不应该被赋予任何负面标签。

不同美术馆有自己的定位，艺术也不应该有所谓高低贵贱之分，时代美术馆是一个相对更包容、开放的平台，与其说学术性，倒不如说我们更关注于把握住时代美术馆的调性。时代美术馆是商圈中的美术馆，这种与生俱来的基因，就决定我们其中的一项艺术理念，就是要将艺术引入生活，让人们更轻易接触到艺术，借此让更多人培养看展的习惯或产生对艺术的爱好。因此，在选择展览时，我们也秉持着由深到浅、流行与学术并行的概念，既有贴合时下年轻人流行爱好的潮玩艺术展，也有学术性非常强的“亚洲数字艺术展”，也有介于两者之间的，如“蜷川实花：虚构与现实之间”和“WAVELENGTH：感知边缘”等展览。

2022“蜷川实花：虚构与现实之间”展览现场
北京时代美术馆

Hi：明年有哪些确定的展览计划可以透露？

赵：此次“声·生”展览展出期间会推出两个平行展：一个是公益展“成为了光”（2022.12.24-2023.1.9），是一个关注自闭症儿童的王剑书自由绘画个展。我们还将在元旦期间，推出面向年轻人、亲子的轻松治愈的“寻喵启事”。明年春季，会再度携手WAVELENGTH，邀请世界级当代的潮流艺术家，推出跨界IP展览。暑假期间也会策划推出一系列艺术与科技、艺术与时尚的跨界的展览。

我们希望自身能成为一个艺术的试验场，在当代艺术多元发展的趋势下，引入先锋艺术理念和前沿表达方式，催生出更多元的艺术理念，并为新锐艺术家提供展示的平台。

Hi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