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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15年开始国际艺术大师国内展览流行热潮在近两年愈来愈热，并且艺术家名单从达利、莫奈这样的现代大师升级为詹姆斯·特瑞尔、KAWS等这样的国际当红焦点艺术家。同国际频率越来越接近的背后，既有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经济体的吸引力，同国际市场的进军的“阴谋论”，也有全球化背景下观众消费升级，而无论如何，“大师展”在全球化这个时代的车轮之下行进的水到渠成。而对于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当这些国际大师展成为日常，然后呢？

 

 

在去年各种让人印象深刻的大师展中，最让人侧目的还是“基弗展”，抛开所谓触动利益链带来的“天崩地裂”，作为中国艺术的最高学府的美术馆，冒着踩雷的危险也要举办展览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基弗被需要，一方面是作为国人敬仰的西方艺术作品在国内的被需要，另一方面则是艺术大师身份对于美术馆的被需要。

 

难以回避的，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的发展体系，是衍生自西方当代艺术体系的。西方艺术作品，尤其是大师级艺术家的作品，对国内艺术影响深远。某位留学英国且极具反叛精神的80后艺术家在谈到某位正在展出的艺术家时依然会十分崇拜并认真的说到“我很喜欢他的作品，他对我影响很大。”而在这些在国内展出的艺术大师的作品中，我们更是能轻松的看到某些国内知名艺术家的影子。

毫无疑问的，在越来越国际化的时代大背景下，现阶段中国当代艺术同国际当代艺术依然是被输出的关系，这也就是“大师展”艺术本身在国内作为“文化景仰”的被需要。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作为重要的艺术家“培养皿”，在2016年的展览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便是国际艺术展览的引入，包括“重生之河”马修·巴尼作品亚洲首映、“荒诞剧场”罗杰·拜伦个展、“重游自然之魂”米凯勒·乔亚乔费拉的艺术展以及“歌之舞之”约翰-麦克林恩的抽象绘画等等……

 

大师之名的另一种被需要，则是对于美术馆而言的。国内美术馆想要跻身国际美术馆行列，便需要艺术大师在展览内容上的支持，大师个展的举办，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对美术馆的认可，这一点在私人美术馆的角色地位争夺中更加强烈。而这也就是很多美术馆动辄花费千万来举办国际大师展的主要原因。

 

 

几年前，我们还会听到国内深夜排队买苹果手机、排队买某名牌包包的新闻，而现在，国人热衷的排队，已经转移到了美术馆的门口。而大师展览，也已经成为了美术馆的票房保证。

 

根据格瓦拉售票网上的统计，2013年上海当代艺术馆的草间弥生展览关注人数是4.9万、2014年上海chiK11艺术馆的莫奈特展的关注人数为32万，2015年鬼才达利展览关注人数为16万。根据美术馆提供的数据，2016年龙美术馆（西岸馆）奥利维亚·埃利亚松的售票参观人数近十万，而目前正在展出的詹姆斯·特瑞尔已经开展2个月，参观观众依然会在每个周末排起长队。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2016年的“劳森伯格在中国”参观人数则达到了21万次。余德耀美术馆的贾科梅蒂展览也备受好评，而目前仍在展的KAWS展览即便是工作日也需要排队看展。

而这些展览的票价，则在60元到150元不等，虽然如此可观的参观人群，也不一定能负担得了展览的花费，但大众对艺术的消费能力依然让很多人惊叹。今年3月份香港巴塞尔艺术博览会的热闹场面，让不少参展画廊吃惊的更多是大众对博览会的热情。公众开放日，香港会展中心门口排起了长队，但晚来的人依然没能买到票。而据说公众日的票价因为需求的增长，临时上浮30%的票价，也就相当于近300元人民币的价格，对于很多外地观众来说，成本还需要包括交通和住宿。而对于大量的观众，他们买票仅仅是为了看展览。

 

如同某画廊负责人所言“对于大众来说，消费艺术就是花钱买张门票”，而大师展览的客观的门票销售，也正是大众对艺术消费需求提高的最直接反应。

大师背后的国际画廊们

 

 

但真正吸引国际艺术大师蜂拥而至国内举办展览的，更多还是国内艺术市场的巨大潜力，央美美术馆“基弗”展览开幕前的争锋相对正是国际势力争夺国内市场矛盾激化的最好例证。

 

而在每一个“大师展”的背后，我们都可以看到国际画廊和拍卖行的身影。上海复兴艺术中心“朱利安·奥培”展览是同里森画廊合作举办的，而这也并不是里森画廊第一次参与到国际大师在国内的展览，在3月份，里森画廊还同Cc艺术基金合作了瑞安·甘德展览。在龙美术馆的奥利维亚·埃利亚松展览背后支持的白立方画廊，詹姆斯·特瑞尔展览的促成，则少不了国际画廊佩斯的协作。而去年的大型国际女性群展“她们”更是有着卓纳画廊、佳士得拍卖行等一票机构的参与。去年开幕的乔空间，更是在西岸艺博会的同时与豪瑟沃斯画廊合作了特纳奖得主英国艺术家马丁·克里德(MartinCreed)在华首展。而艺术家亚历克斯·卡茨的在华首展，同样是由英国泰勒画廊举办的。林冠艺术基金的彼得·多伊格展览“木屋与独舟:世界的不合理沉默”更是邀请了佳士得战后与当代艺术部主管弗朗西斯·奥切德担任策展，并带来了其在佳士得创下拍卖纪录的《泥沼》。

 

在艺术与商业紧密结合的当代艺术领域，市场参与国际大师展在国内的推动同样无可厚非。但吸引大师展热潮的背后推动力是什么，在几年中艺术大师展内容的升级又意味着什么？

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与全球艺术资本的扩张与渗透

 

“国外艺术家中国办展热”背后的“推动力”。就国内方面来看，用一句玩笑或者政治口号来说，就是因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就国际方面来说，无非是作品背后全球艺术资本的不断扩张与互相渗透。这就是终极的“推动力”。至于是不是“中国艺术市场的进一步国际化”？借用另一句政治口号，应该定义为“具有中国特色”的“国际化”与“市场化”——看看中国当下的“市场经济”是怎样的，对应的艺术市场就是怎样的。至于对“本土艺术”造成的影响，无非就是让“本土艺术”变得越来越“土洋土洋”的吧？解决不了什么思想层面的问题，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为锚定美术馆的级别和定位，贴钱也要做

 

之前上海举办的莫奈、毕加索、达利大展，是商业机构的商业行为。而龙美术馆、余德耀等美术馆举办的大展，是美术馆行为。盈利是前者的首要目的，但在当下对后者并不是最重要的，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就我所知，现在国外明星艺术家的大展靠门票依然收不回展览投入，排队盛况一般只出现在开幕和周末，工作日去美术馆的市民和游客都不多，美术馆在不断提高票价的情况下依然需要通过政府或者自己掏钱来补贴。这些新的美术馆之所以频频举办国际明星艺术家展览，是为了通过这些国际大师展览打造跻身国际一流美术馆的台阶，而仅仅只举办国内艺术家展览是不足以抬高身价和积累影响力的。为了锚定美术馆的级别和定位，贴钱也要做。一开始应该是国内机构主动抛出橄榄枝，现在则是国外艺术家也希望在上海办大展，听说村上隆、杰弗·昆斯等都将在上海有展览计划，说明这种运营模式短短几年成效显著，但长期来看，还是要看美术馆背后的资金实力。

西方艺术圈对中国的购买力充满不切实际的想象

我不认为这是中国对西方艺术品购买力的爆发导致的，中国艺术市场的购买力仍然在中国近现代和古代艺术上，近年来西方艺术品为中国人接受并偶尔登上媒体头条，相对于中国今日经济体量之庞大和在全球范围内开展的各种资产资源之疯狂洽购，仍然是凤毛麟角的事件，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让西方艺术圈对中国的购买力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推断与想象。

对于一个未来让人浮想联翩的庞大中国市场，国际大师展成为了国内艺术展览的新常态就不足为奇了；商业的归商业，学术的归学术，这样的口号是旧时代的陈词滥调和今日无法撞线的理想终点，商业与学术的纠缠是整个艺术世界的新常态，西方如此，中国也差不多。西方艺术市场在中国的推动并无恶意，甚至还有些他们立场上坚持的善意，中国藏家口味的局部国际化或者被洗脑，本土当代艺术呈现的市场疲软甚至被关注度的冷却，在我看来都是短暂的，说白了有点过度担忧，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没人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中国艺术市场的主体仍一定是中国的古代艺术和近现代艺术，单纯地看这一点，来多少西方现当代大师展都没用。

国际当代在国内再绚烂，也只是一个补充

“大师展”热是一个时机的问题，有历史和政治的原因，但也有经济的原因。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其实国人的日常消费早已经国际化了，但文化生活一直有一些滞后，最近几年这种滞后也变得越来越微不足道，消退或者消失了。而之所以大师展显得有些爆炸性，是因为跟过往几乎为零的状态对比之下的结果。相信“大师展”以后会越来越多，但不会这么博眼球，而成为日常很普通的一部分，就像有一个LV的包一样。“大师展”的直接推动力就是国民整体消费的升级，包括大众也包括藏家。博物馆和业内也认识到大家的需要，所以会更加用力推动。而在内容上确实存在升级，过往莫奈、达利的展览内容稍微有点滞后，而贾科梅蒂和詹姆斯·特瑞尔确是有教育意义和前瞻性的，并且都有非常棒的国际策展人的参与，到底该呈现一个什么样的展览给观众，他们想得很清楚的。“大师展热”并不能反应中国当代艺术的疲软，中国当代艺术在国内依然是中流砥柱，国际当代在国内再绚烂，也还只是一个补充，如果太在乎国际艺术展多吸引人就是文化不自信的表现了。

国内藏家依然在不动声色地选择国内艺术家

近两年的确有一些美术馆先后举办国际明星艺术家的展览，其中既有官办美术馆，也有民营美术馆。这些展览的背后基本上都有外国大牌画廊的影子。这些画廊支持这类展览的目的非常明显：提高他们代理艺术家在中国的知名度并引诱中国藏家购买这些艺术家的作品。这种展览无疑会帮助这些国际大牌画廊打开中国的艺术市场，促使中国艺术市场进一步国际化。但我不认为这是中国艺术消费的升级，因为有些国外艺术家作品的价格比国内“重量级”艺术家作品价格低好多，比如崔如琢作品价格比基弗作品价格高出好几倍、KAWS作品价格也比不上范增！呵呵呵……

中国藏家不缺钱，缺的是好作品和良好的艺术生态环境。国内有不少作局的艺术家，并且很多艺术家的创作缺乏原创。面对这样环境，中国藏家自然会把一些钱用到国外艺术家那边。但是，据我了解，不少中国重量级藏家虽然收藏国外明星艺术家的作品，但他们还是把重点放在国内艺术家这边，只是在不动声色地选择国内优秀艺术家的作品。

“消费大师”成为一个消费新物种

 

消费动机和消费习惯的改变，是消费升级的原因。中国的这波消费升级是从“海淘”开始，普通公众对“品牌”的认知更强烈，有更高知名度的国际艺术家，其实是展览“品质”和“品牌”的保障。对于视觉艺术消费，人们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发掘有什么值得买而不是哪里买更便宜，这是一个认知匹配的过程，而“国外大师”机会就在于此。“消费大师”成为一个消费新物种，除了大师名作的颜值，还有心宣不照的内涵，艺术史的一致推荐⋯⋯这一轮消费升级呈现给操盘手的机会，并不是把展览做的更贵，而是把“近距离观看大师名作”卖给大众，变成消费的日常。

进了这个名利场，你的心总会被撬开一条缝

 

当代艺术的体系是很强大的，你只要进去，一开始必被它说服。它是当今全球最大的艺术教育体系，厉害的是直接把欧洲几百年的绘画体系并进它自己的逻辑。自古以来整个西方“艺术标准”变化了，但大家都很难意识到。用一句“西方”概括了几互全然对立的标准。比如梵高和KAWS的艺术标准是截然不同的；安迪沃霍尔和莫兰迪的价值观也截然相悖。但对于中国人来说他们都是一股脑的大师，夸完这个夸那个。我觉得中国目前只能跟着人家走。因为中国丢失了自己的哲学体系，思考没有基础。只有把“本”思考清楚，才有能力辨别“相”。不过有一点是好的，无论你因为什么进了这个名利场，你的心总会被撬开一条缝。